小賣人

小賣人做的是小生意，他們通常賣些香菸口香糖之類，就背在自己胸口。小賣人總是出奇不意，畢竟誰會在吃東西、排隊甚至發呆的時候分神思考小賣人呢？但往往這樣的時刻，突然一個小賣人步履蹣跚或由同伴推著輪椅，向你走來。

以前有一次全家出門聚餐，遇上一位小賣人女孩，母親不想理，父親心軟，女孩便專攻父親，乾扁而單調的語氣不斷重複：「買啦，買啦。」打發她後，母親說：「世故得可怕。」

心軟的父親最容易成為小賣人目標，另一次他買了一支兩百元的愛心筆，當時我覺得他好笨，不過，現在我的表現與父親不相上下。遇過仔細的小賣人，叮嚀我吃完飯務必記得將那包跟她買的口香糖帶走，也遇過油條的小賣人，一句「幫歐巴桑一個忙」便大辣辣把商品往桌上放。我非常喜歡聽小賣人在交易之後說的祝福話，有時他們容貌艱苦，說出來的祝福話似乎更加有力，有時地域不同會造成有趣的差異，例如南部車站的小賣人婆婆可能會說祝妳嫁好尪。

我捫心自問，面對小賣人其實不盡然出於溫暖，更多時候，只是不想在這真假難辨、是非無明的世界裡，被自己無謂的同情噎著了。